〈碟形世界特警隊系列譯後記〉


(警語:本文透露微量劇情,但不影響本系列正常閱讀,前提是能正常閱讀的話……)

某位知名劇作家只要有靈感,就會寫下隻字片語塞進書桌抽屜,作為未來創作的本錢。創作時,若一時沒想法,就從抽屜拿出字條激發靈感。而「碟形世界」系列小說的靈感則汲取於世界,整個世界都是作者的「點子抽屜」:1989年美國電視電影《神探可倫坡》系列重新開播,1993年碟形世界《神探登場》上市;1993,英法瑟堡漁船事件,兩年後碟形世界《放馬過來》上市;1997年,《第五元素》(The Fifth Element)上映,兩年後,碟形世界《第五元象》(The Fifth Elephant)上市;2001年,《魔鬼終結者3》睽違十年宣布開拍,兩年後碟形世界《時空亂鬥》上市;2003年,丹.布朗的《達文西密碼》掀起世界風潮,兩年後碟形世界《砰!砰!砰!》上市。有些靈感來源作者曾大方表明,其來有本。其他則純屬我自己凌晨三點窩在角落劃圈圈的臆想。巧合?猜測太過牽強,其實毫無關係?這我不得而知,但泰瑞.普萊契的故事元素確實和世界流行、事件、經典和文化息息相關。


牢騷


前一陣子跟父母聊政治的問題,父母看我只覺我太理想,不踏實。或最常聽到的一句話是:那很難啦,我跟你講做不到啦。

聽完那句話,我總感覺父母口中的很難,就代表不用往對的方向前進。好像我們都很天真,沒做過事似的。

我們做事情當然也知道很多事情的難處和風險,覺得對的事情,我們也不是要一次推到100%,一定是有計畫的往前推進。做事情不能單單因為事情困難或機會渺茫,就直接放棄,這道理不難。

拉到政治惡鬥的問題,臺灣政治其實就是小孩打架,鬧脾氣。若反對黨(不論哪方都見過了)杯葛那麼討厭,民眾抗爭那麼討厭,執政黨不就應該要積極協商和處理嗎?過程很難,別人不理你,無理取鬧,但在其位還是要想辦法做。另外,如果無法努力推動事情,放任空轉,又只會逞口舌之快,怪罪他黨、怪罪抗議民眾,那為何要選你出來呢?重要的事情本就是要不斷透過溝通和協商,尋求平衡點,但顯然目前臺灣政治環境不論哪一方,多半都不太及格。

這個世代要面對、撫平許多歷史、世代、世界觀和國族傷痕,本就不易。但基本釋出解決問題的善意、態度和機會,在這個時代裡,居然是這麼為難的事。

選後發發牢騷罷了,不值一哂。






做自己


蔡明亮和侯孝賢日前對金馬的評語皆為:做自己。臺灣很需要如此的穩定意志。

其實這幾年想法也是如此。事事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滿意,只能盡量做到自己當下滿意而已,不足之處,未來繼續加油。如果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便不要過度在意觀眾或大眾評語。評得有理的,其實自己心裡也知道,再努力調整也就是了。

很喜歡作曲家 Philip Glass 曾說的一段話:

I never was a captive of other people's ideas about me. Whatever they thought, that didn't bother to me, I did what I wanted to, and um - I didn't care. I've been like that my whole life, and - it saved me a lot of trouble. Even when it came to writing music I didn't care what people thought. You know, there's a lot of music in the world, you don't have to listen to mine. There's Mozart, there's the Beatles, listen to something else! You don't have to listen to this. You have my blessings, go on, listen to something else, I don't care.

我從來不受他人對我的看法所左右。他們怎麼想不會影響我。我做我想做的,嗯──意思就是我不在意。其實我這一輩子都如此──省下我不少麻煩。就算是寫音樂也一樣,我不在意別人怎麼想。你知道,世界上有許多音樂,你不需要來聽我的作品。有莫扎特、有披頭四,去聽別人的作品!你不需要聽我的。我全心支持你,去吧,去聽別的作品,我不在意。

乍看下好似有些狂妄,但其實似乎是創作唯一的一條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然後堅持下去。有成果自然高興,沒有成果也不枉這場人生。



雜記


前陣子通過了論文口考。研究所的日子結束,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就過去了。生活重心失了一角,搖搖晃晃,像是初醒的貓。

八月三十一日,八月的最後一天,下午下了一場大雷雨。雨落下前,門口先見一道驚雷,天彷彿真被劈開似的,分隔了炎夏和入秋。蟬語也少了,雨後出門一走,看到鳥群排成人字,襯著橙灰的雲,向西南飛,西南的雲露著金邊,掩不住那烈日晚歌。我騎著車,過人車稀少的路口。其實說不上稀少,台北市的路口動輒幾十輛車,但偶爾在某個角落會忽然出現凌晨四點般的景象,彷彿冥冥之中有著什麼海流,而我不小心脫了隊,落到了茫茫的海中。

入秋了,台北的秋風掃下來一陣葉雨。

不知不覺入冬了。身邊多了個名為智慧的東西。下載了《紅樓夢》在捷運上看,通勤時間來回不過每天約半小時左右,不過幾天,卻已看完前五章了,沒想到這輩子第三次讀《紅樓夢》會是以這種形式。也許,等看完紅樓之後,來看看狄更斯吧。






看待翻譯的心胸


這段文字是轉自FB某個不認識的朋友:

「一個人都有偏好 (preference),但是把自己的偏好當成正確,就是偏見 (bias)。拿著偏見禁止其它的可能性出現就是歧視 (discrimination),更有甚者,把這樣的價值當成眾人與社會唯一的準則,滲入教育與政策,且不容質疑,就是一種霸權...」

這段文字原是在談論性別議題,但我總是能想到自己在嘗試和學習的文學翻譯。

有關所謂語言「標準」和「美感」,常常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們會不知不覺會陷入制式單一的風格,採用社會上廣為接受、承認、追求劃一的表現方法。以學習而言,這是一個相當美好的目標,藉由模仿,慢慢摸索出在某種標準之下的美學樣貌。但當根基打穩,若有心鑽研,自然而然必須去思考穩定之外的境界。仔細來說,臺灣翻譯文學目前有制式的語言標準嗎?其實是有的。臺灣部分的譯文判準而言,文句以簡潔、明白為主,對於粗鄙、腥羶的內容會依不同程度過濾,以委婉語詞代之,文風則崇尚典雅、迴蕩、沉穩的氛圍。

碟形世界特警隊 7 《砰!砰!砰!》與我


每次翻譯完一開始,都覺得這一本很完美。然後不久,讀者明眼一 掃,就會馬上不完美。錯字、漏打連發,真對不起我辛苦的編輯和眼尖的讀者。那是題外話,不過是很重要的題外話,真對不住啊(拿自己手打自己頭)。

孔恩(Koom)這個聲音在威爾斯語就是山谷(Cwm)的意思,畢竟世界上聲音就那麼多而已。威默斯再次在四天中,拖著我們從城市殺到世界彼端,路上搞得一團亂。但在這一集中,最令我感慨的是二元對立的局面。

《負重》與我




大學時期有一位定居於臺灣的美國教授。他是一個謙和、溫文儒雅的老人。他個性內斂,話語沉緩、清晰,思考時眉頭微皺,食指會靠上下巴。一時興起想到什麼,雙手會合掌一拍,彷彿看到美味的食物一般,眼睛發光。除了外貌、談吐時的語言之外,他其實更像個細膩和藹的亞洲人。

碟形世界特警隊 6 《時空亂鬥》與我




根據我多本經驗,《時空亂鬥》是目前為止最精采的一本。也是未來無論如何,還會時不時拾起來重溫的一本。

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刻,手上拿著一條褲子,心想:我這下是要先用右腳穿進去,還是左腳穿進去。但是當這件誘人的褲子褲管打了結,兩條褲管纏在一起的時候要怎麼辦呢?警衛隊司令山姆.威默斯會告訴你:總之,在穿別人的褲子前,先把自己眼前的褲子穿好。(你到底在說什麼……)

服貿抗議


不論持正反意見。我只希望所有關心這一切的人想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為什麼?

為什麼有些學生要和平抗爭?為什麼有些學生要激進抗爭?為什麼有人支持?為什麼有人反對?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現在這樣?

我們接受教育,就是要在這種時候能夠閱讀,能夠思考。不要不聞不問,或只看新聞。拜託拜託了。




蚊子血


誤譯真的是翻譯裡最單純的一件事了。

我是個非常粗枝大葉的譯者,有時太累,眼花、腦袋糊塗,課業譯稿兩頭燒的時候,老是會犯錯。書一出,通常不易再版,拿張愛玲的話來說,那錯就好比白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看得心癢癢,但無可奈何。


妙的是,讀小說看過去看到錯誤容易。但翻譯時就像鬼遮眼,再三校正,直讀橫看,最後付梓上市,拿回家一讀,三兩下伊底帕斯便上了身,恨不得拿個湯匙把眼睛挖了。多年來,眼沒挖,心倒是開了個開闊的洞,誤譯看完,用垃圾袋打包,丟進心裡頭燒了。燒得暖暖熱熱的,下一本書,再來。

每個譯者多多少少都是不相信自己的。






閒聊


今天和朋友散步,從公館誠品一路走到總統府。我穿大衣,袖子掛著去年拿來的螢光黃綁帶,上面有個黑色的叉叉。朋友則穿著一身黃色的Corsage Fluorescent雨衣。我們一路在雨中閒聊,旁邊擴音器啪啪啪響,彷彿成了佈景。

為什麼要唸翻譯研究所?


(以下的經驗出自個人筆譯生涯分享,不包括口譯課程、口譯訓練和口譯生涯規劃)

很多人問我這個問題。當年我已經譯了八本書,逾百萬字的翻譯經驗,有固定合作的出版社。那為什麼還要唸研究所?

隔了條河的國度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用的語言和大家漸漸有了隔閡。猶記四年前,初學所謂「好的中文」時,也是有點懵懵懂懂。經過了這麼多年學習,後來發現,有時和別人談起中文,中間隔了條河。

我們好像用的是不一樣的語言了。

碟形世界特警隊 5 《第五元象》和我





「對不起,我稿子遲交了。」我在email中囁嚅,附檔如黏在鞋底的傳單。

「喔,有遲交嗎?」編輯大人原本在談其他書的版權,現在回了信。「我真的一點兒也沒注意到。」

以上就是我跟編輯的縮影。那是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