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翻偵探小說啊?」看到封面那頂帽子,朋友問。
「唉……」我尷尬地嘆口氣。那一天,譯者終於回想起被這本書支配的恐怖。「我也希望。」
接譯《我就是夏洛克》是三生有幸。遙望「挑戰莎士比亞」系列前三本譯者:張茂芸、張思婷、汪芃,她們三人都是在「硬」文學中打滾的前輩。瞧她們歷年來的對手,都是像珍奧斯汀、孟若、費茲傑羅等等文學史上響噹噹的偉大怪物。翻譯基本上跟打手遊差不多(喔,對於那些早年出生的孩子們,「手遊」是指手機遊戲),愈打等級愈高。我望著鏡子中奇形怪狀的自己,心裡不禁嘟噥:「這可算越級打怪了。」所以這次起筆寫心得,只好認分地先好好貶損自己一陣。
這是一定要罵的。喜滋滋接到案還覺得有點榮譽感,感覺打滾這麼多年,運用無數裙帶關係,夏天低頭,冬天哈腰,這下總算要出頭了。「莎士比亞」,這名頭多大,根本是譯者生涯高點。我全身飄飄然地,像伊卡洛斯,不知好歹飛向太陽。人家伊卡洛斯是翅膀融了,從天落下;我是飛一飛,太陽瞧我那傻樣,不禁滿肚子火,恨得衝來狠狠撞死我。
這是本猶太小說。不只是猶太小說,還是本英式猶太小說。
首先,何謂英式諷刺?我很喜歡Stephen Fry對於英式幽默和喜劇的解說。他大致上是這麼說的:「英國喜劇演員都想演失敗者。英國所有最偉大的喜劇主角,他們都希望人生更好,但人生卻爛透了。雖然他們想要有尊嚴,但荒謬人生總是令他們失望。他們希望自己上得了檯面,但他們就是失敗者,徹徹底底的失敗者。而且他們欠缺尊嚴的醜態令人不忍卒睹。」這基本上可以算是本書的註腳,也算譯者翻譯時悲慘荒謬的縮影。我可謂師法王爾德,他本人是藝術,我本人是笑話。
其次,書中充滿曖昧晦澀的猶太文化和身分認同的困境。在我腦中,想到猶太文化當真是一片空白。在譯書之前,我完全沒意識到這件事。當然,我還是知道希特勒、好萊塢生態史、《屋頂上的提琴手》、猶太教和基督教關係等等,但除此之外呢?文化的重點全都在「除此之外」,但那一片風景是個全然陌生的世界。猶太人?我腦中想到猶太人又會冒出什麼模樣?
全書看完之後,也許會有一種詹森博士「我到底看了三小」感,但誠如友人所說:「不知何故,我好像依稀體會到猶太人認同上的疑惑和掙扎。」認同永遠是複雜的,尤其在這座小島上,更是感同身受。唯一確定的是,認同是逼不得的。
閱讀這本書,結局不重要,重點是過程。藉由觀看別人的掙扎,我們心中的糾結和矛盾也許能得到一點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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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life圓神書活網-《挑戰莎士比亞4:我就是夏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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